第86章
作者:月色榛果      更新:2025-12-09 12:19      字数:3164
  “这种病并不是绝症,目前的主要治疗手段是药物治疗和手术。”
  之后医生也认真且细节的把这种手段告知了两人,药物可以起到控制缓解的效果,如果想要完全康复则是需要通过手术。
  “我的建议是最好可以先住院进行治疗。”
  “谢谢您,我会考虑的……”幸村站起来的时候感觉有些天旋地转的眩晕,但是牵着的手让他勉强正常的站立。
  待视野恢复之后他脚下不复平时的轻松走出了金井医生的办公室。
  两人去到了医院的楼顶,凉意随着秋风一起附加在衣服上,这里视野很好,可以看到很远的东京景色,像一片钢铁铸就的森林,在灰白的日光下随着心境感觉有些死板无趣。身侧有和立海大屋顶花园一样种着绿色植物。
  “要怎么办才好呢?”幸村笑得像哭一样。
  药物治疗可以保证正常人的生活,普通的走跳都没有问题。
  这是幸村的选择,一个艰难且没有人可以替他做决定的选择。
  “我会陪着你。”宫椿环抱着他的手臂。
  手术成功率为30%,成功则有可能完全治愈。
  “如果没有网球的话我会轻松很多吧。”幸村第一次说着这样的话。
  “可是我,”幸村没有想要去哭,只是在开口的时候自然变得沙哑又难以说出口,眼睛自己红了起来,喉咙像被卡住苦涩又痛苦,声音哽咽:“如果没有网球,那我还是我吗?”
  “没有网球,精市也还是精市没有任何改变……”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幸村非要放弃网球?宫椿同样能感觉到那种不甘心。
  宫椿觉得空气似乎无比稀薄,每一次呼吸都要竭尽全力否则面临着窒息,她太清楚对于幸村而言网球代表着什么了。
  他生来就与网球相伴,所谓的药物治疗变得和正常人一样对于幸村而言无异于失去手脚,那样的控制缓解完全不足以发挥运动员所需的体能强度。
  幸村问的问题,他没有结论,宫椿也得不出。
  她说不出放弃网球吧,也说不出为了网球去赌那个三十的成功率吧。
  她只能努力再努力的拥抱着,传递着自己的体温,哪怕只是一点自己的心也想要传达。
  拥抱着,两个脑袋靠得很近,嘴唇不自觉的相触。
  他们接吻过很多次,微风拂过一般轻柔的,释放着爱意缠绵又暧昧的,醒来后无意识亲昵的,还有像是撕咬一样,释放着内心痛处的吻。
  那种无处不在的恐惧,源于四面发放看不着摸不到却切身体会挤压的无助,全部交汇在了这个苦涩的吻之中。
  亲吻中谁也没有睁开眼睛,黑暗中湿润的泪水带着不甘痛苦从眼眶滴落,浸湿干涸的嘴角,流进亲吻的双唇之间。
  宫椿第一次知道眼泪可以流得这样汹涌,也第一次知道为何雨与眼泪都能作一样的比喻,连接无关的天空与大地,泪水是否可以把不知道如何表达的心声也一同交汇连接呢?
  最后两人一起脱力般地大口喘着气,视线模糊不已的看着对方。
  “太不合理了。”宫椿不知道在控诉什么,她拼命眨着眼睛,看向上方不让眼睛继续落下,肩膀上下起伏着,显然还没能缓过来。
  为什么会是精市呢?
  她内心无力的嘶吼,却只从唇缝发出了细微的呜咽。
  在她的内心甚至愿意自己替对方生病,但是她把这些都藏在了心底,抱怨也好自己的心意也好,对于幸村来说以身替之是不可能发生的,这种只能感动自己的话说出来不过是惹他伤心罢了。
  第86章 第 86 章
  转眼到了十二月,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宫椿在很多年后回忆起来这段时光,脑海都不自觉的染上灰暗又晦涩的情绪,像是老旧的黑白默片,吱呀作响的设备在身后转动着播放,画面中所有的光影都是灰蒙蒙的像是笼罩上了一层纱。
  高二第二个学期结束前,幸村断断续续的请假到东京进行初步的治疗控制病情。
  最终决定先入院进行保守的药物治疗,至少不让病情更加严重,至少保证以后长期服药能跟正常生活,这期间再考虑是否要冒着风险进行手术。
  入院这天是圣诞节,前一夜下了雪,这天来到东京倒是个晴朗的天气,虽然吹起风的时候还是像尖锐的寒冰刺在脸上。
  “冷吗?”宫椿拉起幸村的一只手贴在自己脸上,冰冷的温度,她温暖的手没办法覆盖幸村的大小。
  “还好。”幸村笑了笑,温柔的用食指摩擦着她的脸颊。
  “你跟真田他们说了吗?”以前出门幸村几乎会包揽所有的行李,宫椿的包背到一半就被他接过去,现在他却显得轻便起来,走路略微有些迟缓推着行李箱也借助着行李箱支撑着。
  幸村苦笑着:“嗯,但是具体的情况我还没说,也不知道怎么说好,只说了需要住院。”然后深呼吸之后用着一如既往的语气说:“我说网球部就拜托他了。”
  他回忆到那天部活之后跟真田说明情况的时候。
  夕阳好像无比的巨大,整个世界都陷入橘黄色的黄昏中。
  “我要去东京住院了。”
  真田很是惊讶的问他:“情况那么糟吗?”
  “啊。”他给出肯定的答复。
  那时候他问了一个与病情看似无关的问题:“呐,真田,你为什么打网球?”
  真田没怎么迟疑就回答:“对我来说只有网球,只是这样。”
  他们同样是从记事起就与网球为伴,从没有做过别的假设与可能性,网球占生命之中的重量他们再清楚不过了。
  “这样……”幸村转身双手环着胸,自嘲地笑了笑:“我也一样,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觉得如果没有网球,我就什么也没有了,网球几乎是我本身存在的意义。”这个时间,其实是在生病之后,生病之前的他好像从没有想过这么复杂且没有意义的事情。
  真田好像从他丧气话里感受到了什么很是紧张:“别这样!好像再也不能打网球了一样。”
  幸村笑了笑:“正好相反……是为了能够继续打网球才要去住院的。”但是他也质问着自己,真是如此吗?医生说过,保守治疗的话,身体应该是达不到运动员的标准……
  但是此时此刻,他只能强撑着他伸出手:“我不在的期间,立海大网球部就拜托你了,真田。”
  “交给我吧……”真田自然知道这份责任,握手后他把这份重担接了过来。
  不过真田海欲言又止地说到:“刚才这话,不要被经理听到了……她应该会很伤心。”
  “嗯,当然……”幸村低下头,他暂时难以把病情全部说出来,可能是不想让多一个人担心,也可能他自己也没有能够接受这个病的全部。人在失去一个东西之后,就会害怕失去更多的东西,很多时候他也很担心宫椿会离开他。
  时间回到现在。
  宫椿沉默着,她同样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安慰甚至都找不到合适的句子,病情的真实情况像一个困境。
  宫椿默默想着,幸村他自己大概潜意识的也抵触着病情的实际情况。
  她之前不是那么察言观色的人,却也不怎么爱发言,往往说话的时候都是不需要负担什么的时候,所以面对生病的幸村她想要格外小心,只是这样的情况下空气变得有些尴尬。
  好在一阵住院孩子的声音打断了这样的氛围。宫椿艰难地点点头,两人拉着手走到了病房,这是个有窗户环境还不错的单人病房。
  “假期我可以在这边吗?”宫椿一边放着带来的行李,一边征求着幸村的意见。
  “你愿意陪我的话,我会很高兴。”幸村坐在床上,宫椿去看他的眼睛,却注意到他最近应该瘦了,取下围巾和外衣之后他显得格外清瘦。
  “我,我当然想要一直和精市待在一起。”她说话结巴了一下,因为她觉得自己好像并不是那么会与病人相处,即使是这样亲近的幸村精市她很多时候也不知道要怎么表达自己才好。
  幸村家人也一起上来了,他们先去帮幸村办理入院手续,妹妹望月倒是没来东京,过来的路上听说她哭着送幸村出门的,想必一起的话大家心里都不好受。
  “小椿你要留下来陪精市吗?”幸村的母亲惊讶的看着她。
  “嗯。反正在假期我也没有什么事情要做。”宫椿没有带太多行李,他们原以为宫椿只是来送幸村住院就会回去。
  幸村母亲和父亲都沉默了一阵,然后温柔地说:“有你在的话,这孩子应该也会高兴很多。”
  幸村父亲:“谢谢你愿意陪着他。”
  宫椿摇了摇手,下意识地望向幸村:“没有,我其实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只是我想在这边。”
  送幸村父母离开之后宫椿从带来的包里翻出了一个蓝色盒子,上面系着黄色的绑带。
  她把东西递给幸村,看了看他有些小心翼翼地说:“圣诞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