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亭风紧盯着她：
  “你答应了？”
  闻时月没有直接回答，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晨曦为她窈窕的身影镀上了一层浅金色的光晕，美得如同幻影。
  “这件事，需要从长计议。”
  她背对着他，声音平静无波，
  “凯撒绝不会轻易放手，操作不当，便是万劫不复。”
  她转过身，眼神锐利如刀。
  “郁亭风，记住你今天的话。若此事能成，”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冰冷的警告，
  “你郁家，从此便与我，以及这个孩子，彻底绑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她没有说失败会如何，但那未尽之语里的寒意，让郁亭风心头微微一凛。
  但他没有退缩，反而因为她的松口而眼底燃起了希望的光芒。
  “我明白。”
  闻时月看着他眼中那簇火焰，心底冷笑。疯子，都是疯子。
  而她，不得不陪着这群疯子，下一盘赌上帝位、血脉和所有人性命的，疯狂棋局。
  第21章 二周目第二十一天
  皇宫宫殿之上, 凯撒正听着大臣禀报边境军务，忽然，他话音一顿, 修长的手指猛地攥住了御座的扶手, 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朝臣们疑惑地抬头, 只见他们向来威严莫测的陛下微微蹙起了眉, 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那身繁复庄重的朝服之下，明显隆起的腹部似乎不易察觉地绷紧了。
  “陛下？”
  近侍官担忧地低声询问。
  凯撒摆了摆手, 试图维持镇定，深吸一口气想要继续，可下一波更剧烈的抽痛从小腹猛地传来，如同有只手在里面狠狠拧搅, 让他几乎闷哼出声。
  这陌生的、源自孕育的疼痛, 远超他以往受过的任何伤势，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酸胀和下坠感，挑战着他身为顶级alpha的忍耐极限。
  “退……朝！”
  他几乎是咬着牙, 从齿缝里挤出这两个字，随即在众臣惊愕的目光中, 有些狼狈地扶着近侍的手臂, 快步离开了大殿。
  寝宫内, 凯撒靠在软榻上，脸色苍白, 呼吸急促。
  沈确被急召而来，仔细检查后，垂眸敛目，语气平静无波：
  “陛下, 您这是孕期信息素紊乱引发的宫缩疼痛，胎儿需要来自标记alpha的信息素进行安抚，否则，疼痛只会加剧，恐对胎儿不利。”
  凯撒忍着又一波不适，锐利的目光扫向沈确：
  “标记alpha？我本身就是alpha！”
  他的信息素强大到足以令万民臣服，难道还安抚不了一个未出世的孩子？
  沈确神色不变，语气依旧专业而冷淡：
  “正因您是alpha，体内缺乏别的信息素的调和，反而更容易引起胎儿本能的不安与躁动，目前看来，最有效的安抚信息素，来源闻时月小姐，也就是孩子的母亲。”
  听到这个名字，凯撒的眼神瞬间沉了下去。
  他盯着沈确，唇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意味深长的弧度：
  “沈医生与闻时月关系匪浅，由你去请她，再‘合适’不过。”
  他刻意加重了“关系匪浅”四个字，带着毫不掩饰的试探与讥讽。
  沈确抬眸，坦然迎上凯撒审视的目光，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极淡的、近乎反击的嘲讽：
  “臣若真将闻小姐请来，我想陛下恐怕并不会会高兴吧。”
  凯撒瞬间哑然。
  沈确这句话，精准地戳中了他内心最矛盾之处。
  他既因这莫名的生理需求不得不寻求闻时月的帮助而感到屈辱，又无法容忍沈确与闻时月之间那说不清道不明的亲近。
  一种烦躁的、失控的情绪在他胸中翻涌，让他脸色更加难看。
  沈确不再多言，躬身退到一旁，如同一个沉默的影子。
  凯撒闭上眼，试图用意志力压下那阵阵加剧的抽痛。
  他是帝国君主，是强大的alpha，怎能向这种生理性的软弱低头？怎能主动去寻那个屡屡试图脱离他掌控的“教女”？
  然而，身体的反应诚实而残酷。
  那疼痛非但没有缓解，反而变本加厉，如同潮水般一波波袭来，让他额际的冷汗越来越多，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他放在小腹上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感受到里面那个小生命不安的躁动，一种从未有过的、混合着生理痛楚和莫名担忧的情绪攫住了他。
  骄傲与身体的需求在体内激烈交锋。
  最终，在那几乎要将他意识撕裂的剧痛面前，帝王的尊严被迫让步。
  凯撒猛地睁开眼，眼底布满血丝，声音因强忍痛楚而低沉沙哑：
  “备车……去闻时月那里。”
  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每一个字都带着难以言喻的屈辱感。
  他终究，还是不得不向这该死的生理本能，向那个他既想掌控又心生忌惮的教子，低下了高傲的头颅。
  低调却难掩奢华的皇家悬浮车，停在了闻时月“静养”的宅邸门前。
  凯撒拒绝了近侍的搀扶，强撑着维持着帝王的威仪，独自一人走了进去。
  只有略微急促的呼吸和略显沉重的步伐，泄露了他此刻正承受着的不适。
  宅邸内的仆人见到陛下亲临，吓得跪伏一地。
  凯撒无视他们，径直走向内室。
  内室里，闻时月似乎刚从午睡中醒来，乌黑的长发有些凌乱地披散在肩头，身上只穿着一件月白色的真丝睡袍，带子松松系着，露出精致的锁骨和一小片白皙的肌肤。
  她慵懒地靠在窗边的软榻上，手里捧着一本诗集，阳光透过窗户，在她周身披上一层柔和的光晕，美得像一幅精心描绘的油画。
  听到脚步声，她缓缓抬起头。
  看到出现在门口的凯撒时，她脸上适时地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随即放下诗集，想要起身行礼：
  “教父？您怎么……”
  “不必多礼。”
  凯撒打断她，声音比平时低沉沙哑许多。他走到榻边，却没有坐下，只是站在那里，身形依旧挺拔，但紧抿的唇线和微微蹙起的眉头，显露出他正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他的目光落在闻时月身上，带着一种复杂的审视。
  她看起来确实比之前清瘦了些，脸色也有些苍白，符合“静养”的特征。
  但那双眼眸，依旧清澈明亮，甚至因为此刻的慵懒，更添了几分平日里罕见的柔媚。
  “身体可好些了？”
  凯撒开口，语气听不出太多情绪，像是例行公事的问候。
  闻时月微微垂眸，长睫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声音轻柔：
  “劳教父挂心，还是老样子，时好时坏。”
  她说着，轻轻蹙了蹙眉，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就在这时，凯撒腹中又是一阵剧烈的抽痛，让他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榻边的立柱。
  闻时月立刻“担忧”地望向他：
  “教父，您……您没事吧？您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
  她挣扎着想要起身扶他。
  “无妨。”
  凯撒抬手制止了她的动作，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那恼人的疼痛，却发现徒劳无功。那源自血脉深处的躁动，清晰地呼唤着靠近眼前这个alpha的气息。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带着一种尴尬而紧绷的气氛。
  凯撒从未感到如此被动和难堪。
  终于，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目光沉沉地看向闻时月，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僵硬的命令，却又隐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妥协：
  “沈确说，我腹中不适，需要你的信息素安抚。”
  他说出这句话，感觉每一个字都像是在打自己的脸。
  身为帝国最强大的alpha，竟然需要向一个比他小的alpha寻求信息素的安抚，尤其还是在他与她关系如此微妙的时候。
  闻时月闻言，眼底极快地掠过一丝光芒，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她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与一丝为难：
  “我的信息素？可是教父，我的信息素现在很不稳定，沈医生说就是因为它紊乱才……”
  她欲言又止，显得柔弱而无助。
  凯撒看着她这副模样，心头那股烦躁更甚。
  他知道她在演戏，至少不全是真话，但此刻身体的痛苦让他无暇深究。
  “我知道。”
  他打断她，语气带着不容置疑，
  “过来。”
  闻时月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缓缓站起身，赤足踩在柔软的地毯上，一步步走向他。随着她的靠近，一丝极淡的、若有似无的玫瑰香逐渐萦绕在凯撒鼻尖。
  那是她信息素的味道。
  奇妙的是，仅仅是闻到这缕气息，他腹中那翻江倒海般的绞痛，竟然真的缓和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