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作者:
夜眠溪山 更新:2025-12-09 12:10 字数:3039
元嘉也不是自小就长在上京的,这么些年,虽也结识了不少同龄女郎,可真能以心相待的,不过欧阳沁与柳安沅两人。她已经送走了个不知归期的柳安沅,如今连欧阳沁也要离开,即便只是一载光阴,元嘉也不免生出几分难受。
“疏勒自请为属国,又有夷安长公主为可敦,衣食住行自然要按照大周的规矩来。我奉陛下旨意,驻守边城,一并督造长公主在疏勒的住所,这才会停留一年之久。”
顿了顿,又道:“你放心,我定会早些回来,不叫你难过,也不叫你担心。”
欧阳沁的一通解释,倒叫元嘉冷静了下来,此刻再忆起方才的画面,一时间有些羞赧,忍不住偏头道:“叫姊姊看笑话了。”
欧阳沁抬手将元嘉的脑袋扳正,眼眸与眼眸相对,认真道:“你记挂我,我开心都来不及,哪有什么笑话。”
元嘉顺势将手覆在欧阳沁手背,忍不住笑出声来,“沁姊姊,你我都不是小孩子了,你怎么还用这招来安慰我?”
“我痴长你几岁,在我眼里,你自然是小的。”欧阳沁眼见元嘉笑脸,也放下心来,抽出手拧了拧元嘉鼻尖,也跟着笑了起来,“宫里日子难熬,皇后的位子也不好做,我知你辛苦……放心,我无论如何都是向着你的。”
元嘉嗯了一声,将头靠在欧阳沁肩上,两手也自然地挽住前者手臂,轻声道:“我早给姊姊备好了新婚贺礼,原想等姊姊出嫁那日给的……唔,出发那日给也是一样的。”
“那我等着。”
欧阳沁亦是小声。
她微微偏头,侧脸贴着元嘉高束的发髻,眼中似有怀念之色。
很久以前,久到季连还在前线、季母也还领着元嘉住在边城的时候,她们便是这样的亲密无间。后来年岁渐长,元嘉也跟着季母回了上京,这样的亲昵便逐渐消失了。等元嘉做了太子妃、成了皇后,一举一动都备受瞩目以后,就更不能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了。
元嘉也少见地放纵着自己,至少在欧阳沁面前,她不必端皇后的架子,也不必十句话里有八句都在试探,既防备别人,也防备自己。
两人就这样相互依偎了许久,直到宣政殿来了内侍宣见,元嘉才依依不舍地与欧阳沁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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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看了下存稿,发现除了这一章和下一章还稳着3k出头的字数,跟着几章字数都有点超,还有连着两章8k+的,到时候大概会更一次隔个两、三天吧,就当给自己放假码字了[奶茶]
第102章 叹喜悲 徐丽华……死了?
半月后, 须卜王一行离京。
燕清忞以国朝长公主的身份出降疏勒,为疏勒宁胡可敦,保母孙氏自请同行,燕景祁册之为乡君。兵士开道、朝臣践行, 浩浩荡荡地将燕清忞送出了上京城。
元嘉与燕景祁站在城楼之上, 遥望着车马远去, 一时无言。
身后突然传来细微的窸窣声,隐约能听见有人说话, 跟着便响起申时安的声音, “陛下,徐昭训今晨病逝了。”
元嘉蓦地瞪大了眼睛, 本来放松搭在横栏的手也无意识攥了起来,指尖隐隐有些泛白。
徐丽华……死了?
明明只是害了风寒,明明太医和医女都一直在身边照顾着的,怎么人就这样没了呢?
元嘉实在不敢相信, 一贯淡然的脸色也有些微变。她下意识朝燕景祁瞥去一眼, 男人的反应却远比她来得平静。
“……怎么选在了今天, ”燕景祁面露不虞, 拧眉吩咐了一句,“按承徽的仪制, 葬了去吧。”
申时安等了等,见燕景祁再无开口的意思,方才领着旨意, 下城楼吩咐人料理徐丽华后事去了。
元嘉沉默了一会儿, 终究是不忍心占了上风,遂又多问了一句,“徐昭训病逝, 宜恕那里是不是也得知会一声?毕竟是生身母亲,也还有孝期要服呢。”
“……生身母亲?”燕景祁眼中划过一丝冷意,语气更是不容置喙,“宜恕的母亲只有一位,如今就陪着她在熏风殿住着呢。”
宜恕尚在稚龄,燕景祁又对徐丽华的死表现得格外冷漠,这分明是打定了主意,要彻底抹去徐丽华的痕迹了……
元嘉蓦地打了个寒噤,嘴唇翕动了几下,还是放弃了再次开口。她本也与徐丽华无甚私交,不过是为着孩子才勉强有了牵扯,如今也不必因她而惹来一身骚……可倪娉柔却是要知道的,她也还得和人私底下再商量一下。
话虽如此,元嘉的心绪却仍在收到徐丽华的死讯后一点点沉了下去……燕景祁大抵是喜欢过这个女人的,否则又怎会在中书令倒台以后,仍选择留下了她,甚至还有了宜恕。可这种喜欢约莫也不是男女间的感情,至多与喜欢手边的瓷器、园子里的花草无有区别。而留下一个徐氏女,与武皇帝留下身负戾太子血脉的燕清忞一样,不过是彰显自己的仁德罢了。
帝王之情,最是凉薄。
“疏勒的两位王姬,在宫里似乎也住了许久了。”
燕景祁不知元嘉所想,又开始说起其他事来。
元嘉咬了咬舌尖,借着细微的刺痛回过神来,“是,本该早些为两位王姬择一位体贴的夫婿,只这几年,水患、时疫,还有先帝的丧仪接踵而至,这才耽搁到现在……三郎、可是有属意的人选了?”
元嘉斟酌着燕景祁的心意,又试探般问道。
“明日午后,你来紫宸殿一趟,咱们趁热打铁,将两位王姬的婚事也一并定下。”
燕景祁没有否认,可也不曾开口属意的人选。
元嘉无法,只得先应承下来。
……
徐丽华的死就如同溪流汇入河川一般,没有泛起任何的波澜。即使宫里俱是东宫旧人,可除了私底下议论时叹息两句,似乎也再做不得别的。而以徐丽华以前的跋扈,想来也没有谁情谊深重到会为她掉眼泪。只私底下,元嘉仍去了趟熏风殿,也好让倪娉柔知道燕景祁究竟是何态度。
“陛下倒不曾在我面前明说,可与宜恕待在一起时,的确是从来不提徐丽华的名字的。”倪娉柔神色有些复杂,“元娘,我虽憎恶她,可从始至终都没想过要将宜恕从她自己的母亲身边夺走。我连她住的侧殿都收拾好了,就等着她病好后进宫来……我、我只是想给自己一个牵挂和倚仗。”
“你不必多想,”元嘉宽慰道,“人死不能复生,徐昭训病了那样久,或许只是大限已至……”
“可我却──”
倪娉柔才说了几个字,便又抿紧了唇瓣,将剩下的话生生咽了回去,神色几度变换,最后只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
元嘉亦默然片刻,终是低声道:“如今要紧的,还是宜恕。”
“……早晚都是要告诉她的,我也应该要告诉她。”
倪娉柔的目光十足的温柔,穿过重重夜色,一直到宜恕深睡的暖阁,“不管我与徐丽华之间是好是坏,也不管徐丽华是不是个称职的母亲,宜恕是她的女儿,就有权利知道,而不是……”
话虽未尽,可元嘉哪里听不出倪娉柔的意思──她大抵也是不赞同燕景祁那番话的,亦没办法在这种情况下取代徐丽华在宜恕心中的地位。
“如此也好,”元嘉叹了口气,“等过些日子,我会借替两个女孩儿点长明灯的由头,让人去一趟慈恩寺,一并将徐昭训的牌位也供奉过去……来日若有机会,也让宜恕去上两炷香吧。”
倪娉柔嗯了一声,“至于陛下说的那些话……宜恕明面上避讳着,不穿丧服在人前晃悠也就是了。私底下,我还是领着她去祭奠一程。”
元嘉想了想,还是点了头,“你只管去做,还有我替你兜着呢。”
又道:“好了,我也该走了,再耽搁下去,就要到宫禁的时辰了。”
倪娉柔不多做挽留,起身将人送至门口,眼瞧着元嘉的身影消失在重重夜色之中,方才舒了口气,又转身回了寝殿。
次日午后,紫宸殿。
“瞧瞧,都是些适龄的好儿郎们。”
元嘉到时,燕景祁正握着朱笔在奏书上勾画。听见有脚步声走近,燕景祁身形微顿,却并没有抬头,只伸出指尖轻点了置于肘侧的一本名册,又示意元嘉自行翻看。
元嘉取过名册,不过翻看了几个名字,神色便变得有些莫名起来。最前几列人名,全是娄姓和薛姓的儿郎,那不就是娄氏太后与薛贵太妃的母家么……
“三郎这是要选外家的儿郎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