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作者:夜眠溪山      更新:2025-12-09 12:10      字数:3039
  只是话音刚落,男人便疑惑般拧起了眉,又抬眼看向元嘉,“昭训?”
  这是注意到元嘉称呼里的不同了。
  “是,”元嘉神色如常,“她与徐氏,如今都已是昭训位了。”
  却是半分不提晋封两人的缘由。
  她在试探,亦是在赌,赌燕景祁不会细问,试探他在那日之后,能容许自己施用太子妃这个身份到何种地步。
  果然,男人嗯了一声,便又合上了眼,只道:“既如此,便将她们身边伺候的人补全吧。”
  “自然。”
  元嘉面上笑意愈浓,可随即又抿紧了嘴角。哪怕燕景祁此时看不见,她还是极力克制着自己的表情,不使情绪过分外露。
  可是……
  元嘉垂下眼帘,看着自己放在膝上的一双手──它们此刻正不受控制地轻颤着。身体的反应是做不了假的,她在兴奋,为第一次正视自己所拥有的权力而兴奋。
  元嘉反手将掌心压在衣裙之上,指尖微微用力,布料便在她的手中揉作一团,少顷才似平复了一般缓缓松开,再抬眼时,已然恢复了常态。
  燕景祁似乎仍在因为昨夜的酒而难受,哪怕阖着眼,眉头也依旧紧锁,脸上带着几分忍耐的表情,像是在竭力压制着身上的那股不适。
  她还是头一回看到男人这样不加掩饰的虚弱姿态。
  元嘉无声注视了两眼,忽然挪动起身子来,将自己靠得离燕景祁更近,而后伸手摁在前者的两鬓处,略找了下位置,便不轻不重地按压起来。
  燕景祁的身体一僵,不多时又放松下来,虽没有说话,可瞧着面色却好上了不少。元嘉亦不再多言,就这样沉默地动作着,直到车驾停稳,帘布外发出一阵窸窣的响动。
  “殿下、女君,咱们到了。”
  申时安并未掀帘,只让人将脚凳放好,而后等燕景祁示下。
  男人早在车驾停住的一瞬间便睁开了眼,可直到申时安的声音在外头响起来,才反握住元嘉的手轻拍了两下。元嘉会意,旋即停下手里的动作,不再继续。燕景祁又一次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已恢复了一贯的清明,这才撑着车座起身,而后掀帘下车。
  元嘉活动了两下手腕正欲跟上,却见燕景祁的手穿过帘布,正停在自己眼前,一如她初进太子府那日的情景。
  可她的心境却大不一样了。
  元嘉垂目打量了两眼,随即再自然不过地将手搭了上去,又踩着脚凳从马车上走了下来。燕景祁将站在府门外等候的人挥退,而后大跨步上了阶,又迅速穿过长廊,瞧着是往澹怀堂的方向去了。
  元嘉却没有立时跟上。
  燕景祁应该是要去休息的,那她还是回长春馆为好。可男人却没有给她选择的机会──在发觉身后迟迟不见响动后,燕景祁停下脚步回望,眼里带着明显的催促。
  元嘉只好跟上。拂冬本在内门拐角处等候,见两人似要往另一方向去,忙上前道:“殿下、女君,良娣她们正等着……”
  “让她们都回去,不必等了。”
  燕景祁头也不回地说道。
  拂冬有些为难地看向元嘉,见元嘉微微摇头,只好应声离去。
  回到澹怀堂的燕景祁显然要放松许多,脱掉外袍坐在榻上,用热帕子净了脸,又将兰华递来的茶水饮尽,这才稍稍恢复了几分精神。可随即,又开始指挥着人进出做起事来。
  这期间,元嘉并不作声,只同样捧了个杯盏瞧着满屋动静,直到燕景祁动作稍歇,方从榻上起身。本欲寻个由头离开,却又被燕景祁拉至身边坐下。
  “这本册子,你收着。”
  燕景祁看了申时安一眼,后者便将不知何时捧在手里的册子递了过来。
  “……这是?”
  元嘉接过后并不急于翻看,只向男人发出一声疑惑的询问。
  “此去边城,见买卖皮货者甚多,便也带了些回来。另有些北地的特产,全部都写在这册子上了,”燕景祁指着其中一页道,“是留是赏,你自己决定。”
  元嘉先是谢过,又问道:“母后那里可送过了?还有熙宁皇姊处……”
  燕景祁轻笑一声,“宫里昨日便送过了,几个兄弟姊妹处也都送过了,这些都是咱们府上的,你收下就是。”
  元嘉颔首称是。男人的回答本在她意料之中,却不得不多此一问,只为了表露自己的“关心”,和事事不越过体统规矩的本分──因为燕景祁喜欢,宫里的许多人也喜欢。
  “我昨日见着阿姊了,”燕景祁移开视线,“听说你们近来感情甚睦,这很好。”
  “熙宁皇姊怕我长日无聊,所以常来太子府与我说话,”元嘉抿嘴一笑,“我当多谢皇姊才是。”
  “阿姊喜欢热闹,你多与她一处,便算是谢谢她了。”
  燕景祁应当很满意她与燕景璇日益亲密的关系,因为她又听见男人在耳边道:“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将太子府打理得很好,辛苦你了。”
  分明片刻钟前才回到太子府,出入澹怀堂的人也只是向其禀奏朝堂事,男人又能哪里知道自己是如何打理太子府的呢?无法是借个由头赞上一句,最好能让她生出感激之情来,以便更尽心竭力地想他所想、行他所行。
  “分内之事,不敢居功。”
  最终,元嘉只如此道。
  燕景祁神态亦自若,抬手覆在元嘉的手背之上,动作极度自然地轻拍了两下,带着刻意的温柔与纵容。元嘉没有回应,只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微笑。屋内一时静谧无言,直到太子府詹事在外求见。
  元嘉会意起身告退,燕景祁也不欲再留人,只让前者晚膳时分往澹怀堂一起用膳。
  元嘉自是答应,藏在袖下的指尖却在不住地摩挲着手里的册子。
  这是燕景祁第一次交付这些东西给她,也是她第一次走进男人的书房,见到他与外人谈论朝堂事。
  但只是这些的话,还远远不够。
  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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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不知道有没有仙女关注这部分碎碎念,但还是汇报一下进度~
  上卷一共存了93章,涵盖元嘉整个太子妃时期,下卷目前已经存到第116章,下卷所有事情都发生在皇后时期。按目前的隔日更的话,离完结还有好长一段距离,but目标是今年再种一本专栏里的小树苗,努力写!努力存稿![鸽子]
  第76章 喜婚事 你若嫁了他,来日便该称一句世……
  燕景祁回来后, 积了一堆的事情等着处理,最后只在回京的第二日略休息了下,便又宫里宫外的来回跑着,忙得脚不沾地。
  元嘉的生活倒与燕景祁不在时别无二致, 除了不再有庄映秋的上门教习以外。好在燕景璇早有所料, 每逢元嘉往公主府闲坐时, 便遣人去胡玉楼提前将庄映秋接过来,倒也不曾误了其他。
  至于吴小童, 在从宫女口中得知自己晋了昭训的第二日, 便诚惶诚恐地赶来长春馆请安,嘴里重复着自己无德无功的贬低话, 又说实在不敢忝居昭训之位。元嘉好一通劝慰,才勉强把她的心安了下去。只前者临告退前说的一件事情,倒引起了元嘉的注意——
  吴小童道她与燕景祁同在边城的这段时日,曾于某次奉茶进屋的时候, 不经意间撞见男人撑着额头、脸色苍白的情景。虽然燕景祁很快就收敛好了所有异样, 面对她想要传召太医的建议亦摇头示意无恙, 可她总觉得是自己不曾侍奉好燕景祁的缘故, 所以才会对自己做了昭训的事情如此忧怕。
  言者虽无意,听者却有心。
  元嘉想起那日在马车上, 燕景祁宿醉未清时的反应──男人亦是拧眉撑着额头,脸色也同样欠佳。可等到下了马车以后,展露在外人面前的却只余少许的疲累罢了。
  是巧合吗?还是有别的缘由?
  元嘉暗暗将吴小童说的怪异之处记在心底, 又在章有为过来请平安脉时状似不经意般提了一句, 前者果然一无所知,元嘉便也不再深问,只每每与燕景祁独处时, 又格外关注起男人的举止和神态来。
  ……
  这日,元嘉久违地收到了柳安沅的手书,邀她三日后往慈恩寺听慧能禅师俗讲,另替欧阳沁设宴接风。
  就是理由怪了些──柳安沅从来是不奉佛道的,更别提去静坐半晌听人俗讲了。至于接风么……欧阳沁回京都多久了,如今才想起这事来,当真只是寻个由头把人邀出来罢了。
  元嘉捏着信纸,不免摇头轻笑,随即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扬声唤人,“拂冬!”